警告信

又到講古時間,約莫二十幾年前, 我剛進入呢個官府大門，就有一種莊嚴感覺. 所謂生不入官門,死不入地獄,講得一啲都無錯! 呢個衙門係負責警惡懲奸，將違反法律嘅黎民百姓，繩之於法！一般大眾，深信呢處係一笪彰顯公義嘅地方。

我初嚟報到，睇到明鏡高懸四個大字,都有一種正氣感,以為喺度做事嘅衙差，都正直不柯！原來只係一場美麗的誤會。

呢度有外藉同本地嘅包青天，當然唔少得王朝同馬漢，亦有巡捕。我調去工作嘅衙門，位於新界，只有四個公堂，每天9點半升堂。

每晚或多或少都有罪案發生，當拘捕咗疑犯之後,巡捕會要求佢哋擺低保釋金，等候翌日上公堂審訊。來自唔同地方嘅巡捕，早上會送保釋金嚟，我嘅工作負責點收。除此以外，亦有被告人前來繳交罰款，所以每天早上我都好忙碌！

我喺呢個衙門，好快趣己經做咗一年，喺會計部做事好困身，咁啱其他部門有空缺，我就即時調離會計部。

調任無耐,有一日，二主管同我講，話總務室女衙差梅蘭，會同我部門嘅女衙差菊竹對調。梅蘭喺總務室管士多，包括上公堂替位，即係大老爺助手放假時，梅蘭會出公堂幫手。梅蘭話調離總務室後，上公堂替位應該由菊竹負責。但二主管唔同意，話菊竹太新，缺乏經驗，要佢繼續幫手！梅蘭話對佢唔公道，最後承諾只做三次,之後由匊竹做番。當時我都在場，大家講得清清楚楚，二主管亦無任何異議。

梅蘭轉咗入我部門之後，短短兩個月已經替咗三次公堂，有一朝二主管入嚟搵我，叫梅蘭出公堂幫手。我同佢講，梅蘭已經替咗三次，依家係時候俾菊竹做番佢嘅份內工作！二主管臉露不悅之色，轉向梅蘭，要求佢上庭。梅蘭望望我，我就話：先前已經講得好清楚，如果你唔願意嘅話，可以唔去！二主管面如死灰,好唔高興咁離開。

呢件事原來未完結，過咗大約一個月，有一日，二主管同我講，梅蘭個考勤報告嚟咗，由於佢之前唔合作，我想你配合我，喺呢方面寫死佢！

我估唔到佢噏啲咁戇居嘅說話，所以無打算回應佢，點知佢重問我究竟聽唔聽到佢講嘅說話！我就好悔氣咁話：我覺得佢無問題，會根據事實寫佢個考勤報告!不如咁呀,你配合我,寫好佢個考勤報告呀!我跟住無理佢,繼續做野。佢見到我咁回應,就二話不說，鐵青著臉返番自己個位度。

我以為呢件事已經告一段落, 點知過咗二個禮拜，有一日，有同事突然走埋嚟同我講，話總部有人要見我，叫我即去會議室。佢跟住同我單咗聲，話呢個高層係二主管嘅死黨，叫我小心啲！

我入到會議室，見到一個身裁矮短，其貌不揚,上咗年紀嘅高級官員。


我敲門入內，佢已經攤咗喺張椅上面，態度傲慢。佢並無叫我坐低,就同我講：「我同你二主管好死黨，我識咗佢好耐，你喺呢度做野，要同佢配合，好好合作！」我原先想講整件事出嚟，等佢評評理，但見佢咁嘅態度，我覺得講都無謂，所以無出聲。

佢跟住又講：「你喺第二個部門嚟，或者呢度嘅做野方式，同你以前做開嘅唔同。你嚟到呢個部門，就要絕對服從上司命令！明唔明白？」我全程並無坐低，佢同我講野時亦無望住我，我無表示亦無出聲。佢感覺到無乜癮，稍為停頓，然後講：「你有無問題？如果無嘅話，我今日所講嘅說話就係咁多，記住要同李生好好合作！」呢啲叫警告定示威? 我心諗:「依家大家打衙門工,支緊納稅人錢,你估你真係老細咩!」

呢件事眨吓眼又過咗二個月，喺呢段時間，有一件事發生，大主管利用權力，喺會計部動用咗一啲唔可以動用嘅款項，結果俾人向廉記投訴！我好奇怪，佢唔係貪汚，係盜用公款,屬刑事案件，應該向警署備案先至啱！

過咗唔夠一個月，大主管就俾廉記召咗去飲咖啡，



我先前講過，佢嘅所作所為，同貪汚完全無關，結果廉記並無立案，跟住將調查終結。但佢違規嘅事，就轉介返俾自己衙門跟進。

為咗家醜不外傳，高層竟將呢件嚴重違規嘅刑事案件，淡化處理！最後定性為：「大主管在未經批準下，用私人支票兌換現金使用，違反內部指引，予以遣責！」

呢件事件，與我毫無關係，但竟然有同事向大主管話我去廉記投訴佢，佢一怒之下，向我及其他6個同事發出警告信。但事不機密，有知情同事，不值佢哋所作所為，在兩星期前已經向我哋通風報訊，說大主管手上有7封警告信會派俾我哋，二主管及其中一個下屬為幕後黑手！

我感到奇怪，既然警告信已經準備好，點解大主管遲遲唔發俾我哋呢？

後來先知道原因，大主管心虛,唔夠胆單獨派俾我哋。佢要等埋幕後黑手一齊至夠胆! 嗰個同事諗得幾絕,故意喺呢段時間放假,俾人覺得警告信呢單野唔關事佢事,佢最後選擇喺我哋要回覆限期前一日先至返工,心諗大主管斷估唔會等埋佢返嚟先至派啩? 佢做戲又唔識做全套,一踏入門口就猛咁問,呢兩個禮拜有無事發生? 我相信佢就係去廉署嘅告密者，亦係作警告信嘅主筆。佢嘅做法，既可整瓜大主管，又可除去我這口眼中釘，一舉兩得！

我對呢件事,記憶尤新!喺1995年10月6日朝早約莫9時30分，當日幕後黑手被廹同大主管，齊齊向我及其他6個同事發出警告信，我打開信封，跟住話：「唔係嘛？我今日收信，聽日係最後限期回覆？信上印有兩星期前嘅日子，我想知點解到依家你哋先至俾我？」佢兩個同時講：「一時唔記得咗俾你哋啫！你哋可以要求延期回覆嘅！」你俾遲咗封信我，要我申請延期交答覆，我都係第一次見咁荒謬嘅野！對於佢哋呢啲人,真係講多句都嘥我啖氣!我懶得再問佢哋，收完信後就返番埋自己個位，開始睇警告信內容。

剛坐低，二主管李生就行過嚟，佢側起個身，用拳頭一邊敲枱，一邊同我講 ：「種!乜!野!瓜!得!乜!野!菓！」即係話我唔同佢配合寫死梅蘭,結果今日收警告信喇!佢半年前確診患癌,喺對上幾個月,差唔多隔二星期就要放一次 sick leave.我之前都有啲同情佢,但經過呢幾個月,我對佢完全改觀. 我原本唔打算回應佢嘅說話，但當時真係忍無可忍，深知以下嘅話好有殺傷力,好唔應該講, 但結果我都講咗:「你今日有cancer，呢啲應該係菓！不過，我真係唔知你之前種過啲乜野瓜？」

佢聽完我所講之後，個面由紅變黑，再由黑變瘀，圓睜雙眼望住我，但一句說話都講唔到！我剩係知道佢跟住返自己個位度，坐咗唔夠十分鐘，話唔舒服就走咗。佢跟住再無返工，隔咗二個月,我睇到部門公告,話佢因病離世！以下是發給我的警信,發出日期為1995年9月29日



但給我的日期卻在1995年10月6日，回覆限期為1995年10月7日。

所以我在回覆信特別註明呢個事實。

由於警告信言之無物，兼且指控錯漏百出！上頭命令將所有警告信撤回，如果未回應嘅同事，可以無需回應！但我就乘機喺回信中,有意無意之間,將佢喺會計部攞錢嘅事,重提一次！原來大主管件事，由五短高官搞掂，但頂爺係完全唔知道！所以當頂爺知悉呢件事之後，大表震怒!




即時要大主管提早退休，隨即有位鍾先生嚟接替佢，成為新嘅大主管。

表面上事件好似告一段落，但二主管嘅京官死黨條氣更加唔順，話我攪完一單又一單，一定唔可以留低！所謂東家唔打打西家，我乘機打紙求去其他衙門。我當時收到風，喺呢個衙門核下嘅部門，為咗唔想得失呢個「高官」，分別表態，話情願少減一個衙差都唔會收我！好！非常好！橫掂我都唔想留番喺呢個鬼衙門，走咪走！我已經執好包袱,分分鐘預備鬆人!

但隔咗約莫二個月，我都未收到調職通知,正感到奇怪之際,就被召上京城，人事科主管要見我。我起初以為申請批核咗,重同班同事 say goodbye 添!

我依期到達京城,去到人事科主管間房,一入門口就見到佢黑起塊臉。我未坐低已經俾佢噴到狗血淋頭! 話有乜事應該預先搵佢商量,唔好亂咁寫信,白紙黑字,出咗街掹唔返架!佢重話我呢次嘅做法，將佢哋擺上對立層面咁講，我一頭霧水，唔知佢噏乜？

原來呢件事發生之後，部門首長發覺人事科同班書記眉來眼去，做事有法不依！好似大主管違規單畸屎，由廉署轉介返嚟，居然頂頭大老細完全不知情！真至睇到我封回覆信裡面其中一段（Your misconduct in the accounts office has undoubtedly ruined and destroyed the respectful and honorable image of……）喺追查之下，先至知道整件事。結果一怒之下，將人事部幾個主管撤換，接見我嗰一個都在遣走之列，唔怪得之佢咁慶喇！

佢發洩完之後，好認真咁同我講：「你知唔知你呢單野累到我《戥》返落嚟！老實講，你喺呢個衙門，已經無晒前途,同埋一定俾人玩殘！咪話我唔提醒你，你快啲打紙申請調走！」我話我都知道，佢哋已經放風話玩死我，我個幾月前已經打咗紙求調，乜你重未收到咩？佢話無收過，跟住問我嗰張 Memo，有無透過現任主管？我話有！

人事科主管即時當住我面前打電話俾現任主管鍾先生，問佢有無見過我份申請？



鍾先生回應話,佢啱啱先至發現我份申請攝咗喺 tray底，正想遞上人事科！你哋信唔信會咁簥喇!人事科主管收線後同我講 ：「佢哋有心玩你，連你想走都故意唔俾你走，留番你喺度慢慢玩!我無辦法幫你短 時間內離開，你要喺呢個衙門捱多一段時期，你自己執生喇！」

(完)